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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故事:宝妞的幸福生活

简介文/tj月牙儿全文共3669字贵锁是西山漫山旮旯里长大的,长得瘦瘦高高,相貌堂堂,二十八岁了还没说上媳妇,山里人靠天吃饭,没雨水...


文/tj月牙儿

全文共3669字

贵锁是西山漫山旮旯里长大的,长得瘦瘦高高,相貌堂堂,二十八岁了还没说上媳妇,山里人靠天吃饭,没雨水,庄稼长得像秃子头上的几撮毛,都能数得清,生产队一年到头分不了几担粮食,土豆倒分了不少,煮着吃,蒸着吃,烤着吃,一张嘴都是土豆味,做梦都想吃上几口白面馍馍,哪家姑娘愿意嫁到这穷乡僻壤来。

七十年代中期,前街大嘴翠花保的媒,把她有点痴的远房表妹宝妞说给贵锁。条件是入赘女方家,贵锁想都没想满口答应了。

贵锁看上的是她家里人少负担轻,豆庄村坡地少平地多,旱了有水浇地,粮食多能填饱肚子,一年还能吃上几顿白面馍馍,几顿捞面条,最稀罕的是还有五间大瓦房,坚固的青石地基,敞亮的木格子窗户,出门还有三层宽阔的青石台阶,这宅子是地主刘老财家的,斗争时宝妞的独眼奶奶很积极,连哭带说地把好房子换到手,把自己河沟边倒了一半院墙的茅草房换给了刘老财,独眼奶奶做梦都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躺在这舒适的大炕上睡觉。

听村里老人说,宝妞她爹在她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得了盲肠炎,从炕上滚到了地上,也没能止住疼,生生疼死了。她娘熬了几年苦日子后,看着不精透的宝妞和整天没事找事的独眼婆婆发了愁,没盼头的日子不好过,干脆拍拍屁股走人,改嫁到县城北几十里外的姚村。她奶奶的独眼也不是胎里带的,年轻时纳鞋底不小心把针锥刺到眼里了,眼珠子流了一摊水后就成了独眼。

独眼奶奶最见不得别人取笑她宝贝孙女了,在她眼里,自己的宝妞头脑很正常,就是有点木讷。有一次村里晚上放电影,同龄的几个姑娘有说有笑厮跟着一块去,宝妞看到了也要跟着去,其中一个就说了句咱不带她了吧,结果被独眼奶奶骂得狗血喷头,说什么你长得白,白的熬糟(脏的意思),俺宝妞长得黑,黑的干净,你不愿意带俺宝妞去,俺宝妞还不稀罕跟你去哩。村里谁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她,她会仗着自己成分好,拄着拐杖站你家大门口骂三天三夜还不解恨。

宝妞不傻,就是脑子不太够灵光,缺少点机灵劲,村里人称九成半,好赖比八成还多了一成半,针线活做不来,隔壁的春妮和她年龄相仿,纳的千层鞋底做的布鞋很是精细。她顶多会搓几条纳鞋底的麻绳。

宝妞吃娘奶吃到八岁,最后她娘要改嫁了,不能再吃了,不吃奶后开始流酣水,草药吃了几大筐,也没管上用,最后村东老兽医给了一个偏方,把猪尾巴煮熟每天唆猪尾巴才慢慢不流了。

宝妞长得不丑,梳两条不长不短的辫子,不算白的皮肤上五官周正,穿一身好衣裳往那儿一站,你别说,还真看不出有啥毛病。

她平时跟着队里的社员们上工,干活磨磨叽叽,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倒没几句,淡话一大堆,能和她搭上腔的都是在逗她玩,看她笑话 。

冬天下了一场狗舔雪后,贵锁和宝妞在噼里啪啦鞭炮声中成了亲,烩菜肉片大米饭吃过后,送亲的人个个酒足饭饱满意地走了,管事的开始张罗着新人拜天地拜祖宗了,顺手给院里看热闹的人群扔了几把廉价的糖果,谁知宝妞抢得比谁都欢,边抢边笑着说,别人的喜糖都能抢,自己的喜糖还不能吃了?贵锁看见气得脸都青了,独眼奶奶急得把拐棍直捣得地咚咚响,看热闹的人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让庄里人最为不解的是看到傻宝妞竟然找了这么一个结实俊美略带羞涩的汉子,简直像一根狗尾巴草插在一个精美绝伦的花瓶里一样不相衬,本家二大娘不禁摇摇头,叹口气,跟独眼奶奶悄声说,对宝妞女婿要多留几个心眼,就怕不会好好和咱宝妞过日子,独眼奶奶大声地说,我眼瞎耳朵可不聋,看他能翻天。

几年后,宝妞接连生了两个壮得像门墩一样的胖小子大壮和小壮,两个儿子都随了贵锁,聪明可爱,独眼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老天开眼了,俺老张家香火续上了。

改革开放以后,土地包产到户,独眼奶奶下雨天上茅厕摔了一跤,炕上躺了十几天输了几瓶液也没能救过来。

农民个个把自家地像孩子一样伺弄着,粮食产量高了,馍馍面条天天都能吃上了,肚子也吃饱了,但村民依然穷,村里男人陆续出门搞副业了,林县自古地少人多,匠人多,农闲时上山西、新疆、东北、内蒙、天津当匠人的越来越多,尽管每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很苦很累,但是到了年底,手里攥一把钞票蘸着唾沫星子数得真过瘾。

自从独眼奶奶过世后,在这家里贵锁说了算,宝妞眼里没活,做个饭磨叽半天都吃不到嘴里,连一个煤火都烧不旺,三天两头灭火,生火弄得满屋乌烟瘴气,几天把房子熏得黑黢黢的,饭做得少盐没醋的,贵锁干一天活累了,到家吃的饭半生不熟,眼里满是厌烦,经常对宝妞骂骂咧咧的。

正月十五过完,贵锁也坐上了长途汽车,去外省搞副业去了。

眼瞅着门口那棵老柿树发芽,开花,结成青柿包,一天天长大变红,变软,一年很快,立冬了,北风呼呼刮过,树上为数不多的干树叶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曾经给予它营养的枝条,飘飘扬扬落在地上,冬天的乡村像极了一幅水墨画,安静宁和。

匠人们成群结队返回了,一个个晒得脸膛黑红,二蛋和秋生还穿上了蹩脚的西装,不伦不类地背着大包小包,夹着装了铺盖卷的蛇皮袋子下了车,一路上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谁发了多少薪,谁又在天津城里追了二里路为了看一眼那个脸白得跟打了腻子一样的女人,谁又和工地帮厨那个胖妞好上了。

到了年底,宝妞隐约听人说,贵锁在外好像和一个外地女人好上了,表姐大嘴翠花气得大声骂娘,没良心的狗杂种,吃饱肚子才几天,心就野了,说着拽着宝妞就走,咱到工地找他去,看他脸往哪搁,没想到平时稀里糊涂的宝妞竟然冷静地说,俺不去找,他想回来早回来了,不想回来,就是五花大绑也绑不回家。

下雪了,从来都爱笑的宝妞哭了,双手揽着两个儿子呆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着满天雪花一片片像烟一样,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飘到树梢上,飘满了院子和房顶,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小壮冰凉的手拽着她的手说,娘,俺要吃饭,宝妞回过神来,拍打着两个儿子衣服上的雪花说,走,做饭去,明儿就年三十了,咱也吃饺子。

远处的山峦褪去了枯燥的黛褐色外衣,由嫩嫩的青色慢慢变成了浓重的深绿色,田野里飞鸣着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麦子成熟的季节到了。

时间来到了1985年,两年多的时间对宝妞是一个不小的磨练,听村里三胖说,贵锁和那个女人已经生了一个女娃娃了,宝妞说,那个人早和俺没关系了。

为了大壮和小壮,也要振作起来把日子过下去,从原来饭都做不熟,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女人,变得很会持家过日子了,种了四亩多地,养了两头大肥猪,还有十几只鸡,跟着春妮娘学会了织布,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着,村民也发现了宝妞的变化,原来她不差成,不缺心眼啊。难道独眼奶奶说的对,宝妞不傻,或许是贵锁的背叛刺激了她,又或许家里没有可依靠的人之后,自己反而变强大了呢,这些都不得而知,最重要的是宝妞现在除了淡话有点多之外,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五月里,微风吹拂着滚滚麦浪,金黄色的麦穗在风中骄傲地摇曳着,又是一个丰收年,宝妞把镰刀磨得锃亮,天还蒙蒙黑,星星在天上眨巴着眼睛,麦田里到处都是刷刷刷的割麦声,天亮了大家惊奇地发现,老黑在宝妞家的地里把麦捆一个个撂上了牛车,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二蛋媳妇笑着喊老黑,老黑哥,啥时能吃你的喜糖啊,老黑黑红着脸笑着说,快了,大嘴翠花看见也笑了,笑得大嘴咧得比平时更大了。

老黑姓刘,俩哥一弟都已成家,年轻时因为成分不好,长得又黑,四十岁还是光棍一条,黑是真黑,长得有点像美国拳王泰森缩小版,魁梧结实(那时泰森还没出道),走路一步顶别人两步,有次去乡里赶集,一群人围着他看了半天,有人说他是非洲来的吧,还有人问他非洲哪个国家的,来中国干啥了,他半天没吭声,又有人说,黑人可能听不懂咱说了啥吧,老黑忽然说了声“滚,我还要去买猪崽子了,别围着我”,说完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炎热的夏天在立秋后几场大雨中慢慢败下阵来,地里的庄稼即将成熟,老黑和宝妞在亲人们的祝福中,操办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

不久后,老黑在院子里开了一个油坊,榨各种食用油,由于老黑为人实诚,人缘又好,十里八乡的村民到他这儿榨油的越来越多,农闲时人多得还要排队,利润不高但油渣归自己,顺带又养了十几只猪。二胖打趣地问老黑,宝妞饭做的好吃不,老黑说世上最好吃的饭就是宝妞做的,别人都说宝妞淡话多,我咋听着像听歌了。

87年的春天如约而至,姹紫嫣红的桃花杏花开遍了村庄的角角落落,杏花枯蕊下包裹着如豆般的小青杏,顶着细柔的绒毛,娇嫩、可爱,犹如宝妞刚出生的女儿,老黑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憨憨地笑着说,就叫青杏吧,张青杏,小名黑妞。

多年后的今天,大壮和小壮的儿女都上了大学,十年前小壮当了包工头,到处承包工程,不让老黑再操劳了,把油坊转让给了别人,后来拉上大壮一起成立了建筑公司,在山西东北天津都有工地,买了好几处房产,黑妞05年考上了浙江一所大学,毕业后在杭州一家科研单位工作,后来也结婚生女了。

老黑每天骑着儿子买的电动三轮车带着宝妞,走东乡串西乡地看热闹,赶集,看大戏,只是村里谁家办喜事了,宝妞还会去抢糖,抢了她不吃,都分给了娃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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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tj月牙儿(笔名),1971年出生于河南省林州市,现经商,居住陕西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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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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